入夜,夜微凉。
其实非常凉。
十月末的东北夜晚,凉意十足。
屋子里,苏崇山跟苏长云他们哥仨喝着大酒,女眷们坐在里屋炕头上聊着天,苏影他们几个小辈的在院子里拢起了碳炉,就着火光和滋滋冒油的烤五花肉喝啤酒。
白玉竹仰头望天:“我从没见过这么干净漂亮的星空。”
“我小时候天天见。”苏影灌了一口啤酒,脸上带着干净的笑容:“现在,星空在我心里,我记不清它们的名字,但我却记得请她的样子。”
洛九千往苏影身边靠了靠,带来一阵暖意。
“我妈妈以后就是你妈妈。”
白玉竹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,递给苏影一个鸡翅。
这是第三只被干掉的鸡了…
“人们的感情很脆弱,但它依附在某个存在的时候,就会变得无比强大,你可以把感情寄托在我们身上,同样的,我也会把感情寄托在你和叔叔身上,无关血缘,无关信仰,无关贵贱,只要我们彼此认可,便是谁也无法否定,这就是家人。”
白玉竹语调柔和的安慰道。
“我知道。”苏影咧嘴一笑。
苏闪吃着五花肉,满嘴流油的问:“那姐你这么会说话,长得又漂亮,咋还没有男朋友啊?”
白玉竹顿时感觉膝盖中了一箭…
转头看向苏闪,白玉竹笑容愈发和善:“那小闪你有女朋友吗?”
“有啊!”苏闪点头。
咳…
白玉竹一口老血梗在嗓子眼,上上不来,下下不去。
沉思了几秒,白玉竹起身,冲着屋子大声喊:“二伯!苏闪有女朋友了!”
苏闪目瞪口呆,手里的五花肉都吓掉了……
卧槽!
好卑鄙的女人!
好在屋子里的一群人都是大嗓门,呜呜嗷嗷的喝着酒,谁也没听到白玉竹的话。
“你早恋了?”苏影惊愕的看着苏闪,那表情,似乎是第一次认识自己这个弟弟。
“也算不上吧……”
苏闪想了想:“我喜欢的女孩也喜欢我,我们约定考一个大学,高中当然也是,明年我们都打算考墨城一高的。现在的话就是一起上学,一起吃饭,一起放学…”
白玉竹捂着胸口,她实在是听不下去了。
这狗不吃粮怎么能硬灌呢?
也不看看,如此青春,如此朦胧,如此美好的,带着巧克力味的狗粮,是我这种狗能吃的么?!
“反正就是,跟她在一块每天都很开心,想起来就觉得高兴。”苏闪笑的阳光晴朗:“我这样…应该是喜欢她吧?”
洛九千当时就凌乱了:“这话听着格外的耳熟?”
“怎么?”白玉竹凑过来。
洛九千附耳过去:“苏影表白的时候跟我说过类似的话……”
两人对视一眼,又将目光投向苏影兄弟俩,苏影还在追问两人相处时候的事情,苏闪搔着头发,看起来有些不好意思。
“该怎么说呢…”洛九千轻叹:“不愧是兄弟俩么?”
白玉竹感慨:“在来之前,我一直以为是苏影是太作了,所以脑回路才异于常人,现在想想,可能不只是苏影自己的问题…”
洛九千深以为然。
第二天晌午时分,苏长云才堪堪缓过酒劲来。
在自己家放开了喝,即便是酒场老手的他也有点遭不住。
“咯咯咯咯咯!!!”
屋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鸡叫,不用想,又是一只鸡成为了刀下亡魂。
知道苏影明天要回去上学,苏崇山特地挑了一只最为肥硕的老母鸡,打算给苏影炖汤补补。
苏影蹲在灶台前,用铁筷子串着昨天剩下的半只鸡在灶坑上烤,另一只手上还捏着两块烧得通红的火炭盘来盘去。
“注意着点。”苏长云披着衣服路过,蹙眉道。
他倒不担心苏影的吸血鬼身份被发现,他担心的是,如果苏影是吸血鬼这事被苏崇山知道了…
想来他应该是回不去了……
“暖和。”苏影随手把碳丢进灶坑,伸手在灶坑里掏了掏,掏出一个焦黑的鸡蛋:“烤鸡蛋,吃不?”
“给你姨吧。”
苏影又扒拉两下,露出一大堆烤鸡蛋:“人人有份。”
苏长云:“……”
你考虑过鸡的感受吗?
他感觉再待两天,苏崇山养的这些鸡怕不是得绝了种…
“你哪来那么多鸡蛋?”苏长云有点纳闷,苏崇山没有留鸡蛋的习惯,一般母鸡不孵的蛋都会被他拿去吃了,家里鸡多,但也不至于一天下这么多蛋。
“隔壁那老太太家的,我去掏鸡蛋的时候她可开心了,说啥让我多拿点,是不是我爷的老相好啊?”
苏长云:“……”
想说苏影两句,想想还是算了,老头子在门口杀鸡,刀还在手上呢。
“咯咯咯咯咯!!!”
又是一阵鸡叫声,又是一只老母鸡成为了刀下亡魂。
“爸你杀那么多鸡干什么啊?一只就够了。”苏长云无奈。
“那么多人呢。”苏崇山捏着鸡脖子,那母鸡吐着舌头歪着脑袋,眼瞅着是活不成了。
“不还有猪肉呢么,昨天刚杀的猪。”
“那也不能就炖一只小鸡啊。”苏崇山一梗脖:“我大孙儿自己不就得吃一只?咋的?你嗦嘞骨头啊?”
苏长云:“……”
好家伙,我特么堂堂百亿身家的大老板,让你说的这么寒碜呢?
午饭,主菜是参汤老母鸡,汤上漂着一水的枸杞。
苏崇山上了桌,先是卸掉四根鸡腿,夹到苏影他们四个小孩碗里,然后又拿起汤勺,在鸡汤上划过,给苏长云和白鹭一人盛了满满一碗的枸杞汤。
苏长云:“……”
大伯二伯两人吭哧吭哧偷笑,没说什么,丁兰和赵淑红脸上也扯着姨母笑,白鹭脸色通红。
“笑什么笑!”苏崇山一蹙眉,给苏长风苏长雨两人也成了碗汤:“你们也不争气,家里一个独苗在那笑什么?你看人家长云,马上就四个崽了…”
一句话把桌上众人都埋汰个遍,大伯二伯笑容不见了,苏长云脸色讪讪,三个女眷更是被说的满脸羞臊。
苏影咧嘴:“那你当下猪羔子呢?一抱一窝?”
洛九千叹气。
子不教,父之过,父不教,爷之堕。
瞧瞧老苏家这帮老小,哪有一个会说话的啊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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